黑白silva

【中篇】夤夜温柔·11（三日鹤）

*类《圣经》paro，悬疑风，可近似视为 助手爷x侦探鹤

*私设多，前两章详细介绍背景，后文开始推理探案

*在之后的剧情发展过程中，欢迎大家来猜猜看凶手是谁哦

*前文：01，02，03，04，05，06，07，08，09，10

 

——正文——

 

 

 

Chapter.11

 

‘你觉得，是伯爵说了谎，对吗？’

鹤丸国永疲惫地倚在马车的窗边，左手无所事事地拉扯着绣有精致花纹的帘布。他试图以清晨的凉风疏解一夜浅眠的困顿，头脑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与三日月宗近在草坪上交谈的细节。

那时对方面对着他茫然无措的神色，皱起精致的眉头，绛蓝色的双眸带着不解与无可奈何。

‘果然是因为刚生过一场大病，所以头脑不太清醒吗？’三日月宗近的语调一如既往地柔缓而温和，‘你怎么能如此轻易就相信了吸血鬼的言论呢，鹤？’

‘可是，’鹤丸国永不服气地辩解，‘他提供证词的时候可是被你绑架着，看上去不像是在说谎啊！’

‘但是他也很快逃脱了，不是吗？’三日月宗近平静地回答，‘谁能保证，那家伙不是故意装作可怜的样子来博得我们的信任，并由此肆意妄为地提供虚假线索呢？’

‘……’

‘……好了，’三日月宗近叹了口气，‘不要告诉我，你宁愿相信一个异族的偏颇之辞，也不愿意站在自己的同族这边。’

‘我不是……’

‘那么，便不要再提了，’三日月宗近轻抚过他的额发，‘这件案子已经结束，大家的证词也连成了完整的时间线，你就不必大花精力，把时间浪费在巧言令色的吸血鬼身上了。’

‘……’鹤丸国永瞥了他一眼，‘我明明记得，你之前还说，异族都是很有趣的存在。’

‘……’

三日月宗近垂眸，无声地笑了笑：‘可惜，在这里的经历，让我对这些没有人性的家伙们，慢慢丧失兴趣了呢。’

‘……’

‘嘛……如果鹤还是没办法释怀的话，’三日月宗近认真地说，‘我们分析看看也罢。’

‘首先是伯爵和吸血鬼的证词，’他耐心地为鹤丸国永梳理着细节，‘这两者出现了非常明显的矛盾，而且任何一方的话语，我们都没办法直接反驳。’

‘……对。’

‘可是，做个小小的假设吧。如果说谎的人是伯爵，那么按照吸血鬼的意思，他根本不认识也不知道笑面青江这个赏金猎人的存在——也就是说，当时在第一现场，笑面青江其实根本没有出现过，对吧？’

‘是的。’

‘既然如此，’三日月宗近微微一笑，‘作为大家族的爵位继承者，伯爵撒谎的意图就显得非常奇怪了，不是吗？’

‘欸……？’

鹤丸国永沉吟片刻，将手背抵住下颚：‘照你的逻辑……如果伯爵的言论本身存在问题，那么，他势必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兄弟，或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家族。

‘可是，就吸血鬼的说法，笑面青江根本没有出现在第一现场，那么……伤到五虎退的应该是吸血鬼，而不是他所说的笑面青江了。’

‘不错。’

‘唔……粟田口家族，和笑面青江是有什么过节吗？’鹤丸国永疑惑地抬起头，‘伯爵似乎是在处心竭虑为难他啊。’

‘不对，’三日月宗近摇摇头，‘笑面青江已经死去，再大的过节，面对尸体也没什么意义了。而且伯爵如此珍惜他的弟弟，又怎么会在明知道真相的情况下，还要任由罪魁祸首撇清嫌疑呢？’

‘那么，是因为他明白自己的弟弟被感染了，但又不想被旁人得知，所以才刻意隐瞒事实吗？’

‘哈哈，你又开始异想天开了，’三日月宗近笑出声来，‘感染一事，明明是我们到达了伯爵宅邸之后才告知他的；而伯爵早在给教廷写信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笑面青江对他弟弟的所作所为哦。’

‘……’鹤丸国永皱起眉头，‘这样一来……我们就根本分析不出来，伯爵撒谎的真正目的了。’

‘正是如此，’三日月宗近点点头，‘可是换个角度，如果是吸血鬼说了谎呢？’

‘如果是吸血鬼……’

鹤丸国永喃喃自语，猛地合起双手：‘那么，他的意图就非常明显了。’

‘是的，’三日月宗近轻笑，‘他刚才自己也这么说了，作为吸血鬼，为了金钱而被赏金猎人雇佣指使，实在是一件相当丢脸的事情。既然这样，为了不把这个污点暴露出去，他自然会坚决否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而留在五虎退身上的牙印是决定性的证据，他根本没办法抵赖自己在此次案件中的行为。因此……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彻底否定笑面青江的存在了。’

‘对。而且神父也曾说过，伯爵其实非常尊敬他，也试图替他隐瞒杀人之罪。那么，如果伯爵真的撒了谎，也应该用吸血鬼的那套证词，不是吗？’

‘嗯，’鹤丸国永点点头，‘这样的话，便削弱了笑面青江在案件中的作用，我们也可能因为找不到神父犯罪的理由而陷入僵局了。’

‘所以，’三日月宗近揉了揉他的头，‘现在你总能明白，到底是谁在说谎了吧？’

‘……’鹤丸国永有些别扭地避开他的安抚，‘算是……明白了吧。’

他抬起头，目光认真：‘既然如此，明天我们就去教堂，把神父带回异端审判局，进行最后的结案工作。’

‘……不需要再休息一段时间吗？’

‘不用了，’鹤丸国永摇摇头，‘圣水的效果很强的，现在我的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明明还是很虚弱，’三日月宗近低声说，‘刚才就输给那个吸血鬼了。’

‘我没有！’鹤丸国永提高了声线，立即反驳，‘只是因为力气还没有恢复而已，要是我再休息一晚，回到巅峰状态，那家伙根本就不是我的——’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最后几个字眼蓦地噎在了喉咙中。三日月宗近垂下头，不明所以地呼唤他：‘怎么了，鹤？’

鹤丸国永没有回答，仅伸出自己修长的右手，怔怔地看着其上那道已经几乎愈合的细小伤口。

刚才实战的记忆骤然涌上大脑，吸血鬼与自己交战时的力度、战斗的熟练程度，鹤丸国永一眼便能看穿。

那并不是一个足够强大、有资格与自己同台竞技的对手，即使因为大意和外界的干扰，最后他惜败于吸血鬼之手，但这更多也是因为身体受了病痛后遗症的糟糕影响。

那么，既然是本身并不强大的吸血鬼，为什么自己在触碰他留下的痕迹之后，竟如此轻易地被感染、甚至短时间内便急性发病了呢？

“……又在想些什么啊，鹤？”

熟悉的温和语调传入耳畔，将鹤丸国永从愈发深入的沉思中唤醒。

他抬起头，看向三日月宗近：“已经到了吗？”

“对哦，”三日月宗近轻快地回答，“每次鹤坐马车，都会习惯性地发呆吗？”

“……”鹤丸国永迅速瞪了他一眼，“这种事情就不需要你来管了。”

“哈哈，”三日月宗近轻笑，“快下车吧。”

他率先跳下马车，随即眯起眼，露出了促狭的微笑，伸出修长的手，非常绅士地递向了探出头来的鹤丸国永。

鹤丸国永挑挑眉，低下头，莫名地顿了顿：“这些伤……”

“嗯……？”

三日月宗近下意识将目光投过去，瞥见自衣袖间漏出的、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臂，突兀地笑出了声。

“没事，不疼的。”

“……真的？”

“真的，”三日月宗近状似郑重地点点头，嘴角微扬，“毋宁说，能够被鹤依赖，我其实很高兴哦。”

“……”

鹤丸国永毫不犹豫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没有理会对方刻意的示好，自顾自地跃下马车，从三日月宗近身旁穿过，径直走向了不远处的教堂。

 

 

 

自身侧硕大而精美的彩绘玻璃窗透出了虹色的光斑，洒落在《圣经》烫金的封面。石切丸坐于教堂的长椅，将手覆于书上，缓缓抚过颇具质感的字体，目光安然而宁静。

他忽地听见了从身后传来的稳健脚步声，轻笑一声，两手相握：“终于来了啊，异端审判局的执行官。”

“……抱歉，”鹤丸国永沉默片刻，“我打扰到您了吗？”

“不，没事的。身体好些了吗？”

“嗯，谢谢您。”

“不客气，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石切丸微笑，“那么，现在就跟你走吗？”

“……不，”鹤丸国永摇摇头，“我们换个无人的地方再聊聊吧，神父。”

“……”

石切丸愣了愣，复又露出了淡笑：“既然如此，教堂的钟楼如何？这个时候，那里应该没有人经过。”

“好的。”

美轮美奂的钟楼就坐落在圣约翰教堂的一侧，鹤丸国永与石切丸并肩走过去，沿着四周绘有天使与管风琴壁画的走廊，踏入了高耸入云的顶层。

“说起来，”石切丸漫不经心地询问，“另一位先生，今日怎么没有来呢？”

“噢……”鹤丸国永下意识回头眺望，没能觅得三日月宗近的身影，“他和我一起来的，只是刚才被我甩在了身后，所以现在……可能找不到路了吧。”

“……原来如此，”石切丸微微一笑，“需要先去接他一下吗？”

“不必了，”鹤丸国永耸耸肩，“我们聊完就离开这里，到时候再去找找看吧。”

“好的。”石切丸颔首，“那么，你有什么需要告诉我的吗，鹤丸先生？”

“……”

鹤丸国永沉默片刻：“实际上，昨天夜里，我见到那个吸血鬼了。”

“嗯……？”

“就是那个和笑面青江串通一气、试图初拥五虎退的吸血鬼。”

“……”

“当时，发生了一些怪事，”鹤丸国永耐心地陈述，“我想要让他承认自己的过错，却意外地……从他那里得到了相当不可思议的信息。”

“是什么呢？”石切丸平静地凝视着他。

“他说，自己并不认识笑面青江，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鹤丸国永挠挠头，“而初拥五虎退只是他个人的意愿，跟悬赏任务一点关系也没有。”

“……”

“只可惜，”鹤丸国永叹了口气，“原本三日月用绳子困住了那个吸血鬼，但或许是一时大意，没能绑紧，给他逃掉了。”

“原来如此，”石切丸微笑，“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呢，鹤丸先生？”

“……”鹤丸国永盯着他，缓缓摇了摇头，“我和三日月商量过了，恐怕……没办法相信他。”

“是吗……？”

“嗯。我们分析了动机，以及整个案件的其他线索，最终还是认为，您和伯爵应该是值得信任的。”

“这样啊……”石切丸轻轻呼出一口气，露出了苦涩的笑意，“你愿意相信我，实在是万分感谢。不过我想，杀人重罪如此不堪，总不至于，还有人……想要从我手中抢走吧。”

“……”鹤丸国永放柔了目光，“那么，就麻烦您和我走一趟了。”

“嗯。”石切丸微微一笑。

他倚靠着钟楼上的栏杆，放远了目光眺望，默默地俯瞰此地的风景。绿意盎然的山林间，清冷的风缓缓抚过茎叶茂盛的青草，为高处捎来了一丝泥土间即将腐朽的花香。

“鹤丸先生，”石切丸的眉间带着一丝意义不明的情绪，“柯林斯郡……很美吧？”

“嗯？”鹤丸国永无奈地耸耸肩，“啊……这段时间一直在查案来着，都没能好好观光一下呢。”

“原来如此，那真的辛苦你们了。”

“没关系。不过……即将离开故地，会让您很难过吧？”

“还好，”石切丸轻笑，“其实长期待在这里，我也没有太大的感觉了。只是……偶尔会想起来，有位故人曾经告诉我，柯林斯郡有着绝美的山色风光。”

“故人……？”

“对，是个很神秘的人呢。”石切丸感慨般地叙述，“他说，柯林斯郡的空气异常清新，天空也很干净，夜间横躺在草坪上会看见闪烁着的群星，仔细辨认，还能拼出非常有趣的图案。”

“……”

“他还说，柯林斯郡的林间藏着怯生的松鼠，一旦听见人的脚步声就会躲得远远的。但要是你能和它们相处，就会发现其可爱的地方——例如被松果塞满时，它们小心翼翼捂着嘴、着急得转来转去的模样。”

“不过，”石切丸禁不住淡笑，“那个笨蛋还试图恐吓我，提醒我晚上不能独自一人去山林间闯荡，因为一不留神，就会遇到相当可怕的幽灵——连这种话也说出了口，真把我当成了三岁孩童。”

“这样啊……”鹤丸国永回以一笑，“看来，您的故人真是有趣。”

“……嗯，”石切丸轻声回应，“可惜他离开了。”

“……”

“因此，我对这里也没有更多的留恋了，”石切丸转过头，对着鹤丸国永微微一笑，“这些天我去了他告诉我的地方，那些我曾经没有好好在意过的地方，一处一处地踏过了。不过想来我是个非常无趣的家伙，所以没能如他一样玩得尽兴——连他喜欢的小松鼠，一看见我，就逃得远远的。”

“所以，差不多了，”他低低地呢喃，“是时候……结束这场噩梦了。”

“……”

鹤丸国永沉默片刻，自鼻翼间呼出一口气，抬起头：“那么，我们走吧。”

他正准备转过身，沿着楼梯迈出第一步，眼前却蓦地一花。

自钟楼外，一阵突如其来的飓风骤然席卷了原本安静的空气，狂暴而凌厉的风刃狠狠地刮在了鹤丸国永的脸颊上，令他下意识伸出手臂，凭着直觉遮挡住自己的鎏金色双眸。

“神父——！！”

他向着自己身前高声呼唤，尾音却不可避免地被呼啸而过的劲风肆意吞没。然而鹤丸国永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事物，晨日的冰凉自他的衣袖猛地灌入，带来了近乎砭骨的寒冷，令他禁不住闭上嘴，死死地咬紧了牙关。

“……真是糟糕透了——！”

直到风的气息渐渐衰落下去，他的双腿不再因强劲的风力而微微战栗时，鹤丸国永小心翼翼放下自己的手臂，毫无防备地抬起头。

他蓦地瞪大了双眼。

——他看见了浮于钟楼之外、一如既往浅笑着的绛蓝发青年。他牵着一袭长衣的石切丸神父，自身后徐徐展开的六瓣羽翼硕大而纯黑，缓慢而沉稳地扇动着四周的空气。

“……第一次以这样的形态来见你呢，鹤。”

三日月宗近抬起头，嵌着两弯新月的眸子此刻格外明亮，声线柔和一如初见那般。

“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了。”

 

——TBC——

 

 

 

设定（随剧情实时更新）：  

背景：

原型为《圣经》所构筑的世界，即天使（居住在天堂）、恶魔（居住在地狱）、人类及吸血鬼共存，人类与吸血鬼共同生活在人界，彼此在多年杀伐后终于建立了明面上的和平共处关系，虽然两族依旧互相看不顺眼，并且认为对方是劣等种族。

来到人界的恶魔与在人界常住的吸血鬼被人类统称为异族。

 

组织：

圣殿骑士团：教廷指挥的军事组织，地位极高，富可敌国，其中的高阶骑士接受过天使的祝福，因而身体素质优于常人，如伤势恢复速度更快、更不易被不洁之物感染。

异端审判局：教廷指挥的司法机关，直接负责调查和审理所有与人类和异族均产生联系的案件，因众人对异族的偏见受到连累，不被重视，地位低下。

 

角色：

鹤丸国永：异端审判局临时执行官，圣殿骑士团的高阶骑士。

三日月宗近：异端审判局破格录用的见习执行官，至今为止饮下圣水而未感受到疼痛的唯一一人，恶魔（堕天使）。

一期一振：粟田口伯爵，主管柯林斯郡当地，案件第一目击者。

五虎退：粟田口伯爵弟弟，案件重伤者。

笑面青江：赏金猎人，案件死者。

药研藤四郎：粟田口伯爵弟弟，柯林斯郡医师。

石切丸：圣约翰教堂神父，案件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