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silva

觑见朝阳,叩问天堂,在你的文字间觅得希望。
在我贫瘠的土地上,你是第一朵盛放的吊钟海棠。
——致我的白月光太太夜娘

【短篇】Current(三日鹤)

*我来补之前欠下的债了……QWQ不好意思鸽了好久了嘤嘤嘤

*这真的是颗糖,只是味道有那么一点怪

*ooc严重,bug甚多请勿过分考据QWQ

*复健作品所以emmmm不是很满意来着ε=(´ο`*))就当跟大家拜个早年了(。

 

——正文——

 

 

 

Current

 

“把这份文件储存在绝密档案中,再将其余的附件销毁,明白吗?”

三日月宗近将压缩包通过数据线传输给了面前笔直站立着的机器人,熟稔地对着它下达了指令。

“好的,先生。”机器人脸颊一如既往地僵硬,只有那双泛着淡蓝的瞳孔微微闪烁一瞬,表现出接受了指令的乖顺模样,“请问还需要别的什么吗?”

“不必了,你去工作吧。”三日月宗近回答,漫不经心地将数据线自手臂上拔下来。

“……”机器人却在原地踌躇了片刻,“真的不需要吗,先生?”

“嗯……?”

“我的意思是……不需要换用的零件吗?”机器人修饰过的声线格外动听,“您的脖子现在……好像有些奇怪。”

三日月宗近愣了愣,下意识用手抵住侧颈,指尖立刻触及到了从皮肤纤维下漏出的一根弹簧,以及其上一层薄薄的油脂。

“……”他顿了顿,轻轻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不了,谢谢。”

“可……”

“这种事情,我自有分寸,”三日月宗近加重了语气,“你还是先处理好自己的工作吧。”

“明白了,”机器人顺从地颔首,“那么,我就先离开了。”

“……”

随着机器人僵直的背影消失在逐渐阖上的门缝间,三日月宗近再度抚摸过凸起的那根弹簧,向后缓慢仰躺上高背椅,双眸微微眯起。

“嗞嗞——”

他听见了低低的、轻得几乎融化在空气中的微妙杂音。

三日月宗近不易察觉地叹息了一声,但仍异常配合地闭上双眼,将鼻息调整得安静而绵长,稍稍偏头装作工作后的小憩。

身后不出所料传来了柜门被轻轻拉开的响动,随即而来的便是某个小心翼翼的熟悉脚步声。三日月宗近努力克制住嘴角开始上扬的弧度,安静地等待至橡胶质感的触觉自颈项传来,并立刻引来了大脑下意识的警报。

但三日月宗近没有理会。他不动声色地将警报掐灭,慢慢感受到对方的指尖开始扯动那根漏出的弹簧,并将双手掌心缓缓贴上他的脖颈——

“呲——”

他的头颅被来者猛然扯下来,与他的身体迅速断开,拔起时的电流火花声让他在心底漾起了一阵无可奈何的涟漪。

感受到脑袋被来者轻轻放在了桌上,三日月宗近施施然睁开眼,果不其然看见了站在他身体一旁的、兴奋不已的白色身影。

“唉……”三日月宗近的语调中夹杂着一丝戏谑,“所以,这次该怎么惩罚你呢,鹤?”

“……欸?!”正试图将自己的脑袋往三日月宗近身体上安装的身影吓得浑身一颤,一时的脱力使得自己的头颅从手中滑落了下去,撞在地面上传来了巨大的敲击声。

“啊啊啊——!!”在大理石瓷砖上滚动的银白发头颅发出了清晰的惨叫。

“别叫了,”三日月宗近挑挑眉,“我可没有给你安装痛觉神经。”

“……嘁,”头颅迅速停止了浮夸的叫喊,撇撇嘴,“一点都不配合我啊三日月。”

“为什么要配合你?”三日月宗近指挥着自己的身体将头慢慢安装回去,借余光瞥一眼仍掉在地面上的脑袋,“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那点恶作剧,实在是太容易被看穿了。”

他慢慢走过去,缓缓捡起鼓着腮帮子的头,对着鹤丸国永相当气恼的脸色轻笑一声:“怎么,不高兴了?”

“……哼。”

“明明被捉弄的是我,你倒先摆出这样的表情了。”

“说得好像我不该生气一样,”鹤丸国永噘起嘴角,“我可是好心好意试图给你个非常富有新意的惊吓,你却表现得这么冷淡。”

“是啊,”三日月宗近慢条斯理地回应,“比起往我的脖子里随便塞一些奇怪的零件、或是把牛奶等等奇怪的东西混进我常用的润滑油里面,这确实是稍微有点儿新意的惊吓了。”

他将鹤丸国永的头安装回对方的身体,随手取出自己脖子上那根弹簧,举至鹤丸国永的眼前,似笑非笑:“又趁着我昨晚休息的时候做这种事情吗?”

“还好啊,”鹤丸国永面不改色,“不就是往你身体里多塞了三个弹簧五个螺栓嘛。”

“噢……”三日月宗近挑眉,刻意拖长了尾音,“那看在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把你拆解了的份上,现在你该做点什么呢?”

“……”银白发机器人迅速做出了令三日月宗近满意的反应,“我马上去取镊子,马上。”

他立即向里屋走去,脚步轻盈得全然不同于方才与三日月宗近处理公务的机器人。然而随着鹤丸国永的一举一动,他的头颅在身体上不断地左摇右晃,令原地注视着他的三日月宗近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种透漏着古怪感、却让他格外平静的日常,已经过去多久了呢?

时至今日,三日月宗近也无法确定,自己当年毅然将身体改造为机器人,并在人类与人工智能的战争间毫不犹豫选择了成为同族的叛徒、并率领着机器人彻底奴役了人类的行为,究竟算不算得上明智。

在人类的眼中,他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十恶不赦的罪犯,却凭借自己科学家的身份和高超的技术实力赢得了人工智能们的拥戴和保护,在这样一个被精密计算与人工智能主宰的时代不知廉耻地苟活着。

而对于这些评价,三日月宗近从来不置一词。

他不喜欢人类。从诞生于这个世界上,亲历了人类可怕的贪婪无度与自相残杀,见证了奸佞小人如何将造谣中伤、诋毁污蔑的把戏倒背如流、熟稔于心,三日月宗近便已然开始发自内心地、由衷地憎恨着人类。

那么,他喜欢机器人吗?

对于这个问题,三日月宗近仍会保持一定的沉默。他很难说明自己对于这些从数据与计算中诞生的所谓生命的想法,固然它们精密且理性,能够以最完美的方式完成他安排的任务,其效率与速度永远不会让人失望,然而机械们始终无法读懂人类之间留白的手法、隐密的神色与模棱两可的对话,他们只能从设定好的程序中寻找可能正确的答案,并想当然地、理直气壮地给出他们苍白无力的反馈。

机械与机械中充斥着的是庞大而冰冷的指令与文件,每一个啮合的齿轮间都蘸着因多次使用而浑浊刺鼻的润滑油、每一条焊接上的线路中都充盈着早已在别处经过的二次电流。

只有在这个时刻,三日月宗近才能深刻地感受到自己与它们的排斥与格格不入。

他以人类古怪而刻薄的洁癖拒绝了挤进机器人公用的修理车间和充电区域,固执地要求它们为他单独提供所需的工具与电源。

这并非难事。对待在战争中率领它们取得胜利的功臣,人工智能们总有无限的耐心。它们乖顺地听从了三日月宗近的一切嘱咐,就连专供给他的电量也是从各地特意采集来的昂贵能源。

那是来自西伯利亚的冷风、北大西洋的暖流、落基山脉的瀑布与维苏威火山的熔岩。

三日月宗近不置可否地接受了这一切优待,心安理得地占用了最好的资源并且从未与其它的机器人们共享——当然这本身也没有必要,机械们向来不懂两种能源的个中区别,因而对他的要求从无多余的质疑。

直到某一天,三日月宗近重回了他昔日就读的大学。

老实说他并未抱有什么对于旧时光的憧憬与怀恋,毕竟任何一处能让他感受到人类气息的场所,都很难带给他愉快的感受。如若不是为了寻找学校实验室中关于人工智能的资料,他也没有兴趣再度踏入此地。

他循着自己所剩不多的记忆走入实验室中,在曾经指导他的教授的座位上坐下,熟练地下令人工智能破解了其中的密码,将移动磁盘插入电脑的主机,迅速盗取了其中的重要文件。

所有步骤一气呵成,几乎没有耽搁一分一秒的时间。三日月宗近拔下磁盘,环顾一遍昔日钻研学习、如今人烟稀少的场地,无所事事地拉开窗帘,走至自己曾经的位置,漫不经心坐了下来。

这毕竟是他待过好几年的地方,三日月宗近有些感慨地回想。那个时候他还是个资质尚浅的学生,平日的工作也不过是帮教授或是学长学姐整理文书,因为教授严格且反人类的规矩而格外压抑,就连平时喜爱的书籍也只能压在脚边长柜的底部,不敢轻易取出阅读。

这么想的时候他随意地拉开了柜子,却一眼便被放置在其中的事物惊愕地瞪大了双眸。

那是一位银发的青年,身体蜷缩成了人类几乎无法完成的极限,下颚紧贴着膝盖,双眸阖上蹲于狭小的柜子中,全身纯白眉眼沉静。

光自他纤长的睫羽一寸寸寥落。

三日月宗近下意识地拍拍对方的肩膀,试图叫醒安睡着的青年,却在伸出手的一瞬看见了他脸颊上不甚清晰的纹路,以及明显不似人类的僵硬手指。

三日月宗近愣了愣,终于想起了什么,挑挑眉,从口袋中拽出一根数据线,并把青年自柜中抱出,置于他的座位上,将对方手臂上的衣物撩起,毫不意外地看见了其上显而易见的电路插头。

他用数据线将自己的电源与青年相连,于耐心的等待之后,终于在傍晚的天幕泛起金红之时,亲眼目睹了青年缓缓地睁开双瞳。

——于是他像撞上牛顿头顶的苹果一般,不可抗力地坠入了那双鎏金色的眼眸。

直到三日月宗近将青年带回自己的办公室,并在思索了许久之后才猛然想起来,这似乎是他在大学期间自己独自完成并取名为“鹤丸国永”的仿生机器人,是他原本打算用于毕业设计、最终却被教授一票否决的失败品。

因为“他”实在是过于奇怪。鹤丸国永向来不乖乖听从于指令,他曾将应当让教授审阅的文档放入了粉碎机,却把本该破坏掉的那一份交给了教授;他甚至还曾将墨汁混入了咖啡,令某位倒霉的学长差一点当众失态。

而这一切理所当然地引起了教授的愤怒,他毫不犹豫地命令三日月宗近摧毁掉了鹤丸国永,甚至在三日月宗近试图拒绝的情况下以将他逐出实验室相逼。

于是三日月宗近断掉了鹤丸国永的电量供应,并偷偷将他藏了起来——他最终还是没舍得毁掉自己辛苦许久才完成的机器人,只是将他长久地封存在了柜子中。

但同时,三日月宗近始终不曾认为,造成这一切事故的理由是自己的问题。他花费那么长的时间去查阅文献、编写程序,没日没夜地确定合适的材料和连接方式,并在无数次调试和检查后才制造出了鹤丸国永,又怎么会允许他在如此简单的地方犯下错误。

偶尔他甚至会怀疑,鹤丸国永的一切意外举动完全与他无关,所有的不合常理,其实根本是鹤丸国永自己所为——这个对于仿生人的猜测实在是过于惊悚,以至于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可如今与鹤丸国永的相处过程中,他愈发对此产生了某种确然——就好比此刻,鹤丸国永的左手握着镊子,脚步虽与平时相同,右手却悄悄背在了身后。

“……”三日月宗近眯起双眸,“我对偷袭可是敬谢不敏的哦,鹤。”

“……哼。”被轻易抓住了马脚,鹤丸国永发出了一声不满的鼻息,“你还真是小气呢,三日月。”

“是啊,”三日月宗近耸耸肩,“我确实很小气——三十分钟内,要是你没能把那些奇怪的零件从我身体里取出来,我就无法保证你还能不能继续存在了哦。”

“……”

他仍带着淡笑的神色成功引起了鹤丸国永的忿忿不平,但银白发的青年明智地选择了保持沉默,乖乖走到他的身后,为他撩起了遮挡脖颈的发尾。

三日月宗近嘴角微勾,毫不意外于鹤丸国永的一系列反应,只顺着对方的举动稍稍低下头,方便他在自己的脖颈处破开一小处缝隙,检查身体内部的情况。

此刻正午微醺的阳光透入办公室中,洒落在他的身上,却为鹤丸国永留下了一片似有若无的阴影,反而令银白发青年的鎏金色双眸愈发耀眼,如同吸纳了一室的温暖与明亮。

三日月宗近好像终于意识到了机器人真正缺少了什么——它们可以无话不谈、可以默契十足、可以将成千上万个人类的极限化为可能、可以将整个世界都以公式与计算模拟出某个存在的结果。

它们几乎无所不能,可是它们,唯独不懂爱。

然而他转念一想,忽地为自己的判断哑然失笑——鹤丸国永也是个机器人,即使他被打造得形似人类、一举一动都在努力进行着模仿,他都始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

但这就是最终结果了吗,三日月宗近这样审问自己,同时下意识将注意力集中于鹤丸国永贴上脖颈上的右手。

当他冰冷的指腹轻巧划过自己的皮肤时,三日月宗近能感受到一股轻微的、不易察觉的火花般的痒,像涟漪一样在那一处缓缓晕开。

鹤丸国永的指尖分明不可能存在人类的气息,却让三日月宗近难得地体会到了柔和的温度。

这下意识的想法在脑海中闪过一瞬,却让三日月宗近突然间醍醐灌顶。他稍稍偏过头瞥向身后的鹤丸国永,对方正认真而小心地从颈项的缺口处寻找那些多余的螺栓和弹簧,因而并没有意识到三日月宗近深邃而探究的目光,也或许并没有意识到,在他和三日月宗近的体内,正静静地流淌着相同本源的电流。

——它来自西伯利亚的冷风、北大西洋的暖流、落基山脉的瀑布与维苏威火山的熔岩。

机械们的爱藏在齿轮啮合时搅动的油脂中,藏在互相的接触里泛起的一星火花中,藏在从彼此线路经过的相同电流中。时间以斑驳的锈迹和细微的划痕悄无声息地记录了这份爱,用疲劳的金属和断裂的纤维昭示着爱的痕迹,只是三日月宗近向来未能在意——或者说,除了鹤丸国永,从没有哪个机器人让他意识到了这一切。

它隐密细微却无处不在,缄默不言却从未停歇。

“……嗯?”鹤丸国永终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出声询问,“怎么了?”

“……”三日月宗近挑挑眉,轻笑一声,“没事,继续努力吧,鹤。”

“嘁……你倒是清闲了。”

“……哈哈。”

三日月宗近回以一笑,转过头去,静静地感受鹤丸国永举着镊子探入他脖颈的缺口处,小心翼翼地夹起第一个掉落其间的螺栓。

正午的金色阳光透过窗棂,温柔地倾洒在他纤长的眼睫与苍白的脸颊上。

三日月宗近慵懒地打了个呵欠,缓缓阖上了双眸。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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